记得自己最后的作为，她挥舞的影子中不断地交叠着陆房斌和小姨夫身影。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张聆枫都无法解释此刻的这个瞬间，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把小姨夫重叠其中。

　　在瞬息的变化中，已经奄奄一息的陆房斌不甘地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张聆枫。他最后无力地求饶无法软化张聆枫已经幻化成石的心。在握住匕首的那一刻她就彻底地被一股莫名的邪恶力量所控制，陆房斌在不断地刺痛中渐渐地没了气息。而那一刹那，张聆枫也彻底地被自己的行为震傻了，痴痴地僵坐在血泊之中喃喃不知所语。

　　人生的变数在于一念。张聆枫可以设想她和陆房斌的所有结局，但她却从未想过他们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自我毁灭。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张聆枫的眼前一片黑暗。原本充斥着她和秦泊秋幸福气息的温馨小居这会儿却成为她的人间炼狱。

　　时间顿时静止在这个悲哀的凌晨，从陆房斌身上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开始冷却，渐渐地凝固。张聆枫无意识地把手放在了床上，沾到的都是一大片湿粘的液体，她一下子被激醒，捧起的双手在眼前晃过。张聆枫突然间狂喊了一声冲到床下，跑进卫生间。那一声惊吼的叫喊在凌晨宁静的小区里特别地刺耳。

　　张聆枫在卫生间里拼命地搓洗着充满血腥的双手。家里的无论是洗手液、沐浴乳、洗发水、甚至于洗衣粉都差不多被她使用殆尽，但她的手却似乎愈加腥浓起来。花洒流淌的温水混和着她绝望的泪水流下，这一刻她终于崩溃了。

　　从浴室出来，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人在固有的意识里面对着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的死亡都有一种深深的恐惧，但当你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并没有那么怕了。冷静下来的张聆枫开始认真地清理着现场，她的心内不愿意秦泊秋的房间被沾污。可是此刻她自己却再也洗不干净了，这是她以后人生的永恒污点。

　　张聆枫费劲地抽去了压在陆房斌身下的床单，把沾满血液的被罩也扒了出来，然后抱到了卫生间放到洗衣机里。回身把卫生间里所有的毛巾和浴巾全都拿出来，把已经逐渐僵硬的陆房斌的身体擦拭干净，然后费劲地挪到了一边。整个席梦思床垫已经全浸上了血液，任她如何清理都没法都无法洗干净。最后她只好放弃。

　　艰难地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张聆枫整个人身心俱疲。轻轻地关上了卧室的门，走到大厅里静静地坐着，直到天已大亮她也不曾合眼。虽然只有短短地两个小时，但是这却是她一生以来最漫长的黑夜。对于误陷死胡同的张聆枫来说，前方已是绝路，她似乎已感觉到自己已经濒临死亡。她很不甘心，因为愦憾、牵挂，还有对未出世的孩子的不舍。

　　张聆枫做着准备自首前的最后挣扎。无认如何她都要在面对牢狱之前再见一次秦泊秋，她必须告诉他她爱他；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为自己偷得一段时间，她想安静地和秦泊秋生活在一起，否则即抱憾终生；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看到自己孩子清白地出世，孩子是她和秦泊秋相爱的见证，她不想他在深陷囹圄时出世。在张聆枫看来，这已经是她在这人世上最后的要求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在她的眼里竟已成奢耻了。

　　天色泛白，黎明的晨光被深灰色的云彩笼罩着。这个冬天，张聆枫惟一一次看到的黎明竟带着苍白。身着单薄睡衣的张聆枫站在阳台上已感觉不到寒冷，她的心早已冰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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