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身前的老爹一叩首,又面如死灰的站起身,刘胜的心中,只稍闪过一丝不忍。
“交代下去大半年的事,却至今都还‘没顾上’操办?”
如是道出一语,天子启也果真低着头,稍调整一下坐姿,便兴致盎然的投入进了面前的棋局。
“想来,萧相国在天有灵,也丢不起这个人······”
“呃,不像是年纪很大的人,就算有学徒,也顶多不过三五人。”
“那匠人,当也是有不少帮手的?”
“天下数百年纷争,这才刚太平,关东甚至至今都还没有太平!”
嘴上,刘胜也仍不忘发出最后一阵‘呢喃’。
如是说着,刘胜也不忘稍抬起头,对面前的老爹刘启微微一笑。
随着刘胜落下的话音,刘胜夹在食指、中指之间的棋子,也同一时间落下。
“到少府,当已是第八世‘酂侯’了?”
听着夏雀那宦官独有的阴柔声线,一直在殿侧观望的田叔,也终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郡县郡县,说白了,郡级单位从某种意义上,就是高配版的县级单位。
父子二人所在的宴席之间,摆着一方木几;
随着父子二人交替落下的手,黑、白双色的棋子,在那方刻有纹路的木几之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啪嗒’声······
“少府这爵位~”
“嘿嘿······”
但这转瞬即逝的心软,却在萧胜即将踏出殿门的瞬间,变成了钉死萧胜棺材板的最后一根木钉······
但随着‘啪’的一声——又一声落子声响彻殿内,萧胜刚鼓起稍许的勇气,便立时烟消云散。
“不知有多少百姓,因为吃不起那八千钱一石的粮食,而饱受饥寒之苦!”
而在上首,位于御榻侧的棋盘前,刘胜只眼睛看着少府萧胜,嘴上却问了夏雀几个问题;
“嗯~”
在田叔暗中思虑间,和颜悦色跪坐于棋盘前,正聚精会神于棋局的天子启,也终是做出了反应。
——萧胜,是九卿。
“嘿;”
“反倒是少府,汇集了天下所有有名的熟匠,手握用不尽的钱财物什;”
“还是陛下和太子之间,真的亲密到了如此地步······”
“非壮丽,无以立威。”
也就是在这时,当着少府萧胜、鲁相田叔二人对弈的父子二人,才终于有了第一句对话。
“离开长安才不到两年,陛下的脾性,就已经变得如此温善?”
——萧胜并不是走神了;
而是在那一瞬间,萧胜的心绪,被莫名拉回了几十年前,刘汉立国、天下百废待兴的过往。
地方处理不了的,郡守府往往也很难处理。
“孤储君太子之身,本是不敢妄言‘处置’的······”
刘胜话音刚落,一旁的夏雀便刚忙又一弯腰。
摆明一副‘奈何家父天子启’的架势,刘胜才悠悠叹出一口气;
听闻刘胜这颇有些过于随性的话语声,田叔只面带惊疑的稍瞪大双眼!
那,可是天子启!
可是曾经,在长安号称‘睚眦必报’的太子启、如今的汉天子!
尤其此刻,在父子二人之间,还摆着一方遍布棋子的棋盘!
“我做皇帝,本来就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不知过了多久,御榻旁的棋台边,才终于响起天子启低沉,又隐含清冷的话语声。
“——哦~”
“那匠人,能做出新四铢钱的钱范不能啊~”
“这份体面,武阳侯,可千万不能······”
“唉······”
“——且去吧~”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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